濒死
距离陈情令杀青，已经一年多了，距离剧播完，也有一个多月了。
距离和王一博不再见面……记不清天数了。
肖战习惯性地在深夜点开微博热搜，虽然剧播完了，但他们俩的热度迟迟没有降下去。
微博上那些好的坏的言论，看多了，就像是看别人的故事，与自己无关。
粉丝们总喜欢说，哥哥是个无比温柔的人，不希望肮脏的世界去染指于他。
而他对此从未有过感同身受。
无比温柔，某种角度好像代表了温吞的性格，没有棱角的生活，软弱无欺的为人处世。
如果真的不曾食人间烟火，怎会有如今的局面，可能自己依然在一群拥挤的少年中做着别人的背景板，做着某天镁光灯打在自己身上的美梦。
他自认只是个普通人，不算是纯白无暇，况且，在淤泥里打过滚的人，才会更加明白自己要什么，什么时候该不动声色，什么时候该察言观色。
王一博跟他不一样，从刚见面的第一天起，他眼神里的骄傲和警惕，都一览无遗。
王一博很努力，至少在剧组一帮跟他同龄的孩子中间，他总是展露着他超乎年纪的成熟和野心。
“战哥你好。”还记得他第一次跟他说话时的神情，笑得特别谨慎，好像随时准备收起这张笑脸把盾牌亮给他看一样。
肖战突然笑了，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，就这样明目张胆地挂在了日益瘦削的脸上。
不知道王一博看见网上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，会不会脸都气青了。
真是一个小朋友。
对于肖战总是叫他小朋友这个问题，王一博永远都持反对的态度。
但肖战乐此不疲，看到他急于反驳的脸，竟然有种变态的快感。
果不其然。
微博特别关注里，王一博同学发了一个极为暴躁的表情包。
发的是好友圈可见，可是他好友圈究竟有些谁，他就不得而知了。
肖战把手捂在自己的脖子四周，出神了一会，突然觉得有些呼吸困难，便放开手咳了一声，并决定无视此时一定炸开毛的王一博小朋友。
风口浪尖，不善言语，才是最好的自保方式吧。
锁掉手机屏幕，舒展身体，躺下，黑色的窗帘，挡住了外界所有的灯火辉煌。
最近身体太累了，一离开光源，都不用自我催眠，很快睡意就来了。
朦胧中，好像自己心跳的声响越来越大，仿佛要撞出自己的胸膛。
“咚咚咚……”不对，那不是心跳，是实实在在的敲门声。
肖战一下清醒，笔直地坐了起来，想起前些日子每天跟着他的那个瘦弱的小女生，晚上还守在他酒店房间的门口，他透过猫眼往外看的时候，正好对上那大眼珠子骨碌碌地转，吓得他半口气堵在胸口半天没吐出来。
这一次，他没有看猫眼，而是直接开了门，想看看这次又是何方妖孽。
门外的光有些晃眼，相比房间内的昏暗无光。
那个人个子很挺拔，他目不斜视，也毫不客气，推开肖战，直直就往房间里走，走到床边上，一屁股坐下。
肖战舒了口气，悄悄关上门，对着屋内的一片黑暗说话，“王一博，你怎么知道我房间号的？”
“战哥…开个灯，太黑了。”男孩的声音很疲倦，又丧又带点脾气。
肖战在墙上摸索了一会，灯亮了。
“我刚下飞机就打了你好几个电话，你应该静音了没听见，我就联系了你助理。”王一博像个背书机器。
“哦。”肖战心中了然，也不说话，坐在了王一博对面，看着他颓然的样子。
王一博抬头，对上了肖战弯弯的眼睛，有些诧异，“你一点都不生气？你没有心？”
“气什么？气谁？”肖战还是一脸笑意。
“我……有点点气你……但更气搬弄是非、无脑附和的人。”
“所以你特意跑来，是气不过想要打我一顿吗？”
王一博最恨肖战这种语气，好像天快塌了，他都可以不慌不忙给他指出天上北极星的方向。
而自己在他眼里，就是个只知道坐在地上嚎哭的孩子。
伸出手，往他胸口狠狠拍了一掌，一下打到骨头的手感，让他有些惊讶。
以前在剧组的时候，他也经常或真或假地打肖战，那时他虽然瘦，但是胸口结实有肉，断不会像现在那样。
王一博有些愧疚地，又轻轻拍了下，更似是安抚。
肖战捂着胸口哀嚎，“王老师的力气真是不减当年！”
“肖战你别笑了。”王一博忍不住握住了肖战的手腕，不知道为什么，那种硌人的触感，让原本就失落的心情，又添了一份复杂的情绪，说不清，就是酸涩难受。
肖战就真的不笑了。
其实他不在笑的时候，看上去又冷酷又阴郁，和众人眼前总是和风细雨的温润模样截然不同。
所以大部分时候，他都笑着，这样，别人就不会发现自己其实从来都不在阳光下生存。
肖战挣脱开王一博的钳制，走去墙边关了灯。
“卧槽！你怎么又关灯！”王一博脱口而出。
他怕黑，怕鬼，怕任何出乎意料。
但这次不是害怕，因为他知道，肖战他在。
这次，更多的是，他想多看看眼前这个人，好像自己不抓紧时间看个够，他就会消失不见。
那边，肖战已经摸黑钻进了还有些热乎的被窝，然后拍拍身边的被子，“狗崽崽，过来。”
王一博听话地钻进了肖战旁边的被窝。
狗崽崽这个称呼，是在剧组的时候开玩笑取的，肖战不常叫，但王一博却很喜欢。
两个人并排躺着，感受着对方身上散发的热气。
王一博好像没有那么生气了，更多的情绪都是来自自己身边这个男人。
虽然他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，但是他过得好像还不如自己。
“战哥你别难过了。”王一博没头没脑的一句。
“王一博你别害怕了。”肖战在黑暗中暗自苦笑了一下，伸脚轻轻踢了踢王一博的小腿，作为回应。
“我没有怕……”王一博有些不服气地反驳。
肖战却突然靠近了他，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。
虽然一片漆黑，但是眼前的眼睛里的光芒，却好像有魔力般，似乎想把他吸进去。
肖战细长的手指的抚上了他的脖子，按住了他因为紧张而上下起伏的喉结。
脖子又被收紧了些，他没有反抗，只是直勾勾盯着眼前的男人。
眼睛适应了黑暗，眼前男人的轮廓清晰可见，他可真是太瘦了，需要给他喂多少东西才行啊。
肖战的眼神却突然凶狠起来，开始死命掐起了王一博的脖子，身下的人眼睛渐渐开始泛起了水色，开始手忙脚乱想推开他，脖子到脸，都泛起了猪肝色。
肖战终于大发善心松了手，王一博一下坐起来，拼命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气来。
肖战拍着他的背，一下一下，似是安慰又似是满足得要和他的身体击个掌。
“狗崽崽，这样，我就不会难过了。”感受到王一博在斜眼看他，肖战一嘟嘴，无辜地退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。
肖战一直都装得很好。
这个习惯，好像是24岁那年养成的。
生活灰暗无光，年轻的肖战一个人在黑暗冰冷的屋子里，恨不得一把掐死自己。
于是，他真的这么做了。
他的身体好像分成了两部分，一部分是脖子，一部分是手。
一半是窒息，一半是掌控微弱生命的快感。
一开始，是快感控制了大脑。
之后，是身体的窒息感让他回了神。
这次之后，就像上了瘾一般，一边自虐，一边安慰自己，这样过了好多年。
直到遇上王一博这小孩，突然让他有了新的渴望。
这次他想掌握的，不仅仅是自己的命了。
虽然，这看起来，危险至极。
“王一博，你可以走了。”沉默了一会，肖战叹了口气，声音又温柔，又心虚。
“战哥，我爱你。”王一博重新躺下，侧头看向肖战。
“好了，我知道了。”王一博不是第一次赤裸裸地跟他说情话，而是逮到机会就要恶心他一下，但他有些诧异的是，在经历了刚刚的窒息感后，他还能一本正经地跟他开这种玩笑。
“肖战！我说真的，我爱你！”王一博提高了音量，仿佛怕不够强调一般，还凑到了肖战面前，对着他的微张的唇便笨拙地吻了上去。
少年温热粘腻的亲吻，确实是肖战没有想到的，但确实很受用，虽然呼吸急促，但是内心却好多年，都没有这般安稳。如同受了蛊惑般，他回应了他的吻。
王一博紧紧搂住了肖战，有些慌乱又有些小心翼翼，他生怕一不小心，那个人就碎在他的面前，所以，意乱情迷中，他在肖战耳边说着：“肖战，我可以保护你的……你让我保护你……”
肖战在意识的边缘徘徊了很久，感受着少年趴在自己身上的重量，狂乱无措落在身上的每个亲吻，以及充满炙热的撕裂痛感……
心里渐渐就只剩下一个声音：一起下地狱吧。
……
王一博醒来的时候，身边的人果然就消失了。
因为窗帘的颜色，房间内还是昏暗无光。
王一博捞起了还剩百分之二十电量的手机，肖战给他留了条语音。
“狗崽崽，我没事了，我想，我们这一年都不要见面了，我会好好去看病的，你也要好好生活，一年后，如果我想你了，我会去找你的。”一如既往的温柔，还用了魏无羡笑得弯了眼睛的表情包。
……
王一博再见到肖战，是半年后在家里的电视上。
网上关于他们俩的那些对的错的，风言风语，撕逼打闹，都随着时间，淡去了痕迹，渐渐变得索然无味。
电视上一身白衣的帅气医生，甜甜地亲吻着怀里的女孩，满心满眼的笑容，甜腻得仿佛想融化掉周遭一切。
“卧槽！”王一博暗暗骂了一句。
穿衣服出门打车，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。
这半年他一直关注着肖战的所有动态，也偷偷跟他的助力打探肖战的消息，知道他除了进出心理诊所，还一直往返于各个剧组。
但他耐着性子没有去找他，他怕他没有准备好，怕再来一次，这个人真的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但这回，他等不及了。
“肖战！”王一博没等那个人开完整扇门，就迫不及待把人推到门板上，捂住了他的脖子。
王一博没有用力，肖战笑着看他，一如往常，只是此时他的眼神中，好像真的纯澈一片，没有隐忍，也没有质疑。
王一博不知不觉就红了眼睛，放下双手，搂住了眼前如春风拂面般的人。
“狗崽崽，我好像……死了一回。”肖战在他耳边如同叹息。
“肖战！你的吻戏如果尺度再大一些，我就让你再死一回。”王一博咬牙切齿的声音传了过来。
克莉丝，写于2019.9.6凌晨00：38